余烬-《明末隐龙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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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锁…… 江……” 他从喉咙里挤出声,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。
贺人龙的头垂得更低,声音苦得像胆汁:“…… 各炮台的守军,十成里剩不下一成。昨夜,困龙滩新调的把总带着亲信开了寨门,举火投涂山了……”
洪承畴的身体猛地一颤,剧烈的咳嗽让他弓起身子,更多的血沫涌出来,染红了领口。投敌?连秦军的基层都散了?他苦心造的 “铁壁”,那寄托了所有希望的锁江大阵,早被 “惊雷” 轰碎,被 “金流” 蛀空,如今连残骸都守不住了。人心散了…… 他这个大明督师,成了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。
他艰难地转头,望向窗外铅灰色的天。那云层厚得像口棺材,正压着大明的江山。他这一生,从辽东到中原,再到这川东绝境,总以为自己是砥柱,能挽狂澜于既倒。可到头来,竟败给了个起于微末的 “逆贼”,败给了那些他曾嗤笑的 “奇技淫巧” 与 “阿堵之物”。
不是他无能,是这国运…… 真的尽了。
枯瘦的手指慢慢挪向枕边,触到那方督师银印的冰冷,又摸到了御赐短匕的锋刃。寒意顺着指尖爬上来,让他浑浊的眼亮了一瞬。
贺人龙猛地抬头,看见那柄短匕被缓缓举起,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。他明白了,踉跄起身,最后看了眼榻上那曾威震天下的身影,带着满脸的泪与屈辱,退出了房间。
脚步声消失后,行辕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洪承畴颤抖着,将短匕抵住心口。锦袍被刺破的轻响后,是皮肉撕裂的剧痛,却奇异地带来了平静。
窗外,铅灰色的云裂了道缝,一缕惨淡的阳光漏进来,落在那方银印上,折射出刺眼的光 —— 像在为这行将就木的王朝,唱最后一支挽歌。
洪承畴的嘴角,极轻地勾了下。是解脱?是自嘲?还是对这煌煌末世的最后注解?
锋刃彻底没入时,他的眼睛还望着那缕阳光,像在看一个遥不可及的旧梦。
涂山,新军大营。
肃杀里掺着尘埃落定的疲惫。中军大帐内,枭二单膝跪地,双手举着油布包裹,暗红的血正顺着布角滴下来:“禀大帅,左良玉首级在此。巫峡‘兵书匣’伏诛,溃军大部沉江。”
帐内诸将的呼吸都粗了几分 —— 左良玉死了,川东的血债,总算讨回了一笔。
“报 ——!” 传令兵掀帘而入,声音发颤,“白帝城急报!洪承畴于行辕自戕!部将贺人龙率残部两千,开城请降!”
死寂过后,是压抑不住的低呼。洪承畴死了!那座压在所有人心头的大山,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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