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涛暗涌-《明末隐龙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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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走到船首预留的巨大炮位基座前,陈怀安终于忍不住,再次将话题引向他真正的目标:“叶夫人,贵方有此等‘磐石’巨舰为凭,再辅以那传闻中摧城拔寨的‘惊雷’神器,何愁长江不靖,海波不平?不知那‘惊雷’...”
“陈先生。” 叶梦珠打断了他,声音陡然转冷,如同寒风刮过甲板,“‘惊雷’凶戾,伤敌亦伤己,早已封存,永不启用。我川东所求,非是争霸嗜血之矛,乃是保境安民之盾。这‘磐石’笨拙,走得慢,但求一个‘稳’字。先生若再提‘惊雷’,便是看轻了我川东立身之本。” 她目光如冰锥,直视陈怀安,那冰冷的金属义肢仿佛也泛起了寒光。
陈怀安被这毫不客气的断然回绝噎得一滞,脸上笑容彻底挂不住了,眼底闪过一丝阴鸷。他感受到对方话语中不容置疑的决绝,更感受到甲板上那些看似普通的 “商行护卫” 身上陡然凝聚起的、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意!这些人的站姿看似随意,却隐隐形成合围之势,手始终离腰间武器寸许之遥。这艘船,这个女人,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!
“磐石号” 底舱,隐秘角落。
柳如烟如同真正的幽灵,无声无息地贴在冰冷的铁壁上。她的右耳紧贴着一处经过特殊处理的、极其细微的缝隙。缝隙的另一边,正是陈怀安带来的、一名看似不起眼的随从休息的隔间。此人精通口技,更擅长一种名为 “蚁语传音” 的秘术,能将声音压得极低,如同蚁行,若非柳如烟早有准备,布下了特制的听瓮装置,绝难察觉。
细微得几乎不存在的 “沙沙” 声,通过听瓮的传导,清晰地送入柳如烟耳中:
“... 船体铁甲厚实,结构前所未见... 铆接处有特制胶泥填补... 传动依靠人力脚踏巨轮,笨重迟缓,持久堪忧... 预留炮位巨大,但未见火炮... 提及‘惊雷’,对方反应激烈,断然否认... 女子总管叶梦珠,左臂似为机关造物,性情冷硬,极难对付... 此船虽奇,然笨重迟缓,远洋不足惧,唯近岸防御或可虑... 需重点探查其硝石来源、精铁产量、工匠聚集处... 建议...”
柳如烟冰冷的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弧度。她取出一支特制的炭笔和一小片极薄的绢纸,迅速而无声地将关键信息记录下来。这些评价与预期相差无几,郑芝龙果然只看到了 “磐石号” 的局限性,却没意识到这只是川东造船业的开始。
“磐石号” 甲板。 气氛微妙。
短暂的参观结束,一行人回到甲板。海风依旧强劲,“磐石号” 庞大的身躯在海浪中微微起伏,明轮的拍水声沉重而单调。陈怀安的脸色恢复了平静,甚至重新挂上了一丝商人式的热切笑容。
“叶夫人,陈管事,今日登临‘磐石’,实乃大开眼界!川东之能,令人叹服!” 他拱手道,“先前怀安唐突,提及‘惊雷’,实乃心慕其威,还请夫人海涵。将军命我前来,首要还是为互通商利。贵处桐油品质上乘,我郑家船队需求甚巨。不知贵方年产几何?作价如何?此外,闽地硝石、杉木、船料充裕,贵处若有所需,价格亦可商议。” 他绝口不再提 “惊雷” 与 “磐石号” 的技术细节,仿佛刚才的试探从未发生。这是谈判的艺术 —— 先以武力威慑探底,再回归利益交换,软硬兼施方能占据主动。
叶梦珠与陈墨交换了一个眼神。对方果然老辣,一击不中,立刻转换战场,试图从常规贸易中寻找突破口和利益。
“陈先生言重了。” 叶梦珠语气稍缓,“桐油乃川东特产,年产确有不少。具体数目与作价,可与陈管事详谈。至于硝石、杉木等物...” 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广阔的海面,“川东确有所需,然此等战略物资,交易易惹朝廷非议。贵方若能确保来源隐秘、运输安全,价格... 可高于市价两成。” 她给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价格,但也点明了风险。这是在试探郑家敢不敢与川东进行违禁交易,也是在丈量对方的野心。
陈怀安眼中精光一闪,脸上笑容更盛:“夫人爽快!隐秘与安全,正是我郑家所长!将军在月港一言九鼎,福建沿海,皆是我家后院。只要价格合适,莫说硝石杉木,便是红毛番的千里镜、佛郎机的精铁炮,亦非难事!怀安此来,便带了上等闽硝样品,稍后便请陈管事验看!只盼贵方桐油供应,亦能稳定充足!” 他巧妙地抛出了更大的诱饵,试图将川东更深地绑定在郑家的贸易网络之中。红毛番的武器,是川东必然无法拒绝的诱惑。
双方开始了看似融洽、实则暗藏机锋的商业谈判。陈墨与郑家的账房在棚屋内就桐油与硝石的价格、数量、交割方式展开了唇枪舌剑。叶梦珠则与陈怀安在甲板上 “欣赏海景”,言语间相互试探着对方的底线和真正的战略意图。
“磐石号” 瞭望斗。 视野开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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